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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封控中》一诗的鉴赏及其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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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2-12-4 17:15:23 |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|倒序浏览 |阅读模式
本帖最后由 梅花山人 于 2022-12-4 17:17 编辑

月黑风高夜未央,小区封控梦初长。隔栏抛举无非菜,借缝塞回多是粮。靠保险人空切切,混官饭者不惶惶。半作天灾民可忍,病亡饿死两相当。
首联二句,板(呆板)而凑。”月黑风高“”夜未央“俱皆熟语,组合未臻,开笔见拙。
颔联一对,可取处,笔触细节,关乎民生。语言技巧,不便恭维。
”无非菜“”多是粮“,取象(征象)切题。作对而言,尚显拘谨。此三字对,胜于前四字对。”隔栏抛举“,过于平白,亦乏圆转。借缝塞回,明显生凑。
颈联拓深,句式可,六句颇善。五句可酌,古诗成句,不能只追求”读是读得明白“的,还要追求造语的”可圈点“”丰满”“圆熟“。
末联二句,七句可酌,意思或可懂,亦难免歧义。末语明白,”饿死“一词,夸张了些,其实还是造语上的分寸与度的问题。
题与篇,关切时下与疫情,可以一读。立意与章法,略胜于语言。

现代著名文人,颇多提及的,犹推鲁迅与聂绀弩。鲁迅的杂文,一如匕首与投枪,直入(旧)社会的“恶”“腐”“伪”“奸”。而聂老的诗词,融合了杂文的辛辣与谐味。有几个点,读者不可忽略或小视:
1、聂诗的新奇与幽默,不失韵味。具体到句联的白话,不乏奇构与圆转。
2、聂诗的白话诗与鲁迅的杂文,有其特定的时代背景与一己的切身经历,不可替代。单纯的克隆,需要兼顾一己的“人设”是否牵强与不合拍,同时还要顾及时代或具体年代的不一、不可照搬。一如“饿死”一词,是否说了就算“思想性”或觉悟性很高,值得反思。
3、立意好,时代感强,是否可以覆盖语言艺术,尤其是古诗词?譬如老干体与老干,其于古诗词或诗词,是一加分项,还是减分项?其实不言而喻。
4、诗言情(志),小家是情,大义亦情。小家与大义,其实有“交叉”或有蕴涵,这些是需要我们读者去体悟的,而不是简单的高低分之分类。
古诗词,不能拿着惟题材的“时下”与“新异”,简单混淆“诗”语言的基本要素:韵、味、通、达。

---------以上摘自中国诗词论坛泠泠儿
作诗须语意连贯、圆融 - 诗词理论 - 中国诗词论坛 - Powered by Discuz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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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2-12-4 17:15:24 | 只看该作者
读九门先生好咏《封控中》/欧德绪

月黑风高夜未央,小区封控梦初长。隔栏抛举无非菜,借缝塞回多是粮。
靠保险人空切切,混官饭者不惶惶。半作天灾民可忍,病亡饿死两相当。

——作者自解:空切切,对那些不该着急而着急的老人们说的。有两类,一类为儿孙不能出去工作而着急犯难,另一类是不能出去跳舞唱歌、遛弯儿而着急的。与俺这样为了生存而着急的不一样。

前贤有云:“文章合为时而著,歌诗合为事而作。”(白居易《与元九书》)又有训:“卒无讽谏,何必摇其笔端?”(萧统《陶渊明集序》)九门先生此咏可谓合前贤之说。惟德绪读尾句为问句,不知作者能否同意。病亡饿死,实不相当,作问句,以求合乎事实,亦令第七句之言外意有落脚处。

-------附欧德绪先生之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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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2-12-4 17:15:25 | 只看该作者
有诗《封控中》曰:
月黑风高夜未央,小区封控梦初长。隔栏抛举无非菜,借缝塞回多是粮。
靠保险人空切切,混官饭者不惶惶。半作天灾民可忍,病亡饿死两相当。

山人按:此应时诗作得不错,但尾联表达未臻,有语意不连贯之嫌,试比较:

半作天灾民可忍,病亡饿死两相当。

半作天灾民可忍,半为人祸不堪量。

半作天灾半人祸,病亡饿死两相当。

半作天灾民可忍,忍看人祸孰相当。

半作天灾民可忍,病亡饿死岂相当。

病亡饿死两相当说的是人祸相当于天灾,表达上前句的‘半作天灾民可忍’,后句则应是另一半的什么为不可忍才能是完整的表达;至于后句的‘病亡饿死两相当’则是独立成句,意思也很好理解,但结合前句的话则有说了一半而不知另一半为何意之嫌,如此则易造成传情达意上的障碍,故曰作诗须语意连贯、圆融也。

----------以上个人孔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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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2-12-4 18:57:13 | 只看该作者
参考阅读
怎样读聂绀弩 - 诗词理论 - 中国诗词论坛 - Powered by Discuz!
http://www.zhliaoshe.com/forum.p ... &extra=page%3D1

侯井天先生撰《聂绀弩旧体诗全编注解集评》(山西人民出版社,2009年。以下简称侯本),解说聂诗最为详尽完备。有此读本,再谈怎样读聂,大有蛇足之嫌。
   但是,聂诗难解,作者读者同有此说。聂诗有云:“语涩心艰辩者稀”(《序诗》)“微嫌得句解人稀”(《斥鷃》)“早知吾句无人识,七百年前赠宋人”(《题〈宋诗选注〉》,侯本第530页)。诗人甚至说:“有一两个真正读者能看懂了,会心一笑,已为极境。”(《聂绀弩致舒芜信》,侯本第932页)读者如王林书先生云:“诗意是很难捕捉的。”(《当代旧体诗论·说“绀弩体”》)何永沂先生云:“特别是聂诗,不易解、不宜解之处比比皆是。”(《侯井天和他的〈聂绀弩旧体诗全编注解集评〉》)如此难解之作,恐难毕解读之功于一役,再献芹曝,或非多余。又,聂诗多有“不宜解”之处,缘何不宜?不宜之处必是有话可说之处。
   聂诗为何难解?陈明强先生认为诗人为思想涂上了保护色(侯本第26页),何永沂先生认为诗中内藏暗码(侯本第959页),诗人则自陈做诗如犯案(侯本第956页),自是有意做得难见踪影。如此,解聂诗就需要涂除色剂除色,用解码器解码,借显影液显影。或简而言之,需要一把钥匙,来解聂诗之迷。这钥匙是什么?恕德绪不才而大言之,聂公杂文《我若为王》,可谓解聂之不二利器。全文略长,引三句如下:1.我若为王,我的姓名就会改作:“万岁”,我的每一句话都成为:“圣旨”。2.我的意欲,我的贪念,乃至每一个幻想,都可竭尽全体臣民的力量去实现,即使是无法实现的。3.我将没有任何过失,因为没有人敢说它是过失;我将没有任何罪行,因为没有人敢说它是罪行。
   荐其为不二之选,理由一条:诗人经刑狱流放而有诗,其坎坷生死皆因王而起,吟哦歌哭岂与王无关。
   略举数例,试为解锁。
   第一首《搓草绳》:“冷水浸盆捣杵歌,掌心膝上正翻搓。一双两好缠绵久,万转千回缱绻多。缚得苍龙归北面,绾教红日莫西矬。能将此草绳搓紧,泥里机车定可拖。”关于颈联之解读,林千典先生云:“愚意不妨引毛主席词‘今日长缨在手,何时缚住苍龙?’缨,泛指带子,因草绳而同类联想。”(侯本第15页)这正是用上钥匙之解。但还可补说两句。一是缚苍龙、绾红日之绳,是如诗人般早年投身革命者出生入死而搓成;二是红日被绾,已成“不落的红太阳”。其余的话自不宜再说。
   第二首《地里烧开水》:“大伙田间臭汗挥,我烧开水事轻微。搜来残雪和泥捧,碰到湿柴用口吹。风里敞锅冰未化,烟中老眼泪先垂。如何一炬阿房火,无预今朝冷灶炊。”尾联用典,“楚人一炬,可怜焦土”。诗人善用典,信手拈来,若不费力。但不费力非不用心,须知用典处多是诗人藏暗码处。田间烧水怎么就想到了楚人一炬?这个问题不能轻易放过。楚人一炬,是焚书坑儒的秦政的终结,但并不是彻底终结。沿袭秦政者,既焚又坑,并未因“楚人一炬”哀而鉴之。劳动改造于北大荒之“大伙”,皆今朝被“坑”者,此即“阿房火无预今朝”之由来。解此诗者多言不及此,或不知有钥匙可用,或知而不用,以为不宜说也。
   第三首《放牛》(三首之二):“千里青青百草齐,牛倌草上替牛饥。一鞭在手矜天下,万众归心吻地皮。天野人稀空草媚,边山客老幸牛骑。无书挂角眠茵好,又恐奔牛奋马蹄。”李慎之先生必是聂翁心中“一两个真正读者”之一。其解说道:“有了反右派胜利打底,南宁会议当然是势如破竹。毛主席批评‘这三年有个曲折,右派一攻把我们一些同志抛到离右派只有50米远了’。被批评的其他中央领导同志(主要是周恩来)连检讨都不知怎样做。真是好一派‘一鞭在手矜天下,万众归心吻地皮’的气象。”(侯本第40页)遗憾的是,虽有李慎之先生贻范,但解诗者对《放牛》三首之三的尾联都是轻轻放过。其尾联云:“青牛此饮尤当饱,函谷关高缺渼陂。”尾句作者有自注:“此句全误。函谷为地低处,故曰谷。渼陂在陕西西户县,恰在函谷以西。错是错,亦不必改,改则意境全非。”这正说明诗人用老子出关与渼陂之典大有用意。牛吃饱喝足了,自是无意出关,关外也没有老杜心目中的好地方可去。而牛倌,这些被强迫劳动改造于此者,则是想出也是关高难出,而且即便出得去,也不会有“渼陂”等着你。还是高旅先生不愧聂公知音,其《绀弩自镌小印曰“牛倌”》诗云:“风雨无常水倒流,牧牛犹胜作耕牛。望中工厂红砖屋,天外面包白塔油。举国隆重呼万岁,全民节约奉千秋。人材可省亦须省,省却作家亦善谋。”由牛倌而及万岁,与李慎之先生不谋而合。作家被迫当牛倌,解诗者无视于此,只读出《放牛》“心情愉快、语意清新、极有情致”(侯本第41页),直令人无话可说。
   第四首《女乘务员》:“长身制服袖尤长,叫卖新刊北大荒。主席诗词歌婉转,人民日报诵铿锵。口中白字捎三二,头上黄毛辫一双。两颊通红愁冻破,厢中乘客浴春光。”解此诗者,皆只看字面,未读成诗。诗有言外意,或近或远,全凭读者会心。而此诗寓意最是不露声色,所谓不著一字,尽得风流。不知钥匙,此诗无解。德绪敢说,此诗影射“专列”故事。或曰时间不对。然据诗人自序,七律诗是诗人从北大荒回京后才正式做,《北荒草》中的一些七律也是回京后所补做。(侯本第9页)如此,诗之背景自然应延长至红羊大劫之前。故时间背景并无矛盾。惟此诗仍不宜作具体解说,留予会心者一笑可矣。
   用此钥匙解诗其实并不新鲜。当年,诗人获罪入狱,即因反诗被人举报。今日看来,举报者解诗或并非曲解,所谓“反”,正是诗人胆识之所在。举报者之卑劣难恕,乃在邀一己之功,几夺人性命。时至今日,言路稍宽,借何永沂诗来说,所谓“年来心事知谁会,笑许油诗讽祖龙。”又聂公亦早归道山,再也无大小人等害得。然世事难测,风云多变,解诗犹有许多不宜直说到底处。故钥匙一说,闲时之闲想,信口开河,仍当不得真也。


   附:《我若为王》
   在电影刊物上看见一个影片的名字:《我若为王》。从这影片的名字,我想到和影片毫无关系的另外的事。我想,自己如果作了王,这世界会成为一种怎样的光景呢?这自然是一种完全可笑的幻想,我根本不想作王,也根本看不起王,王是什么东西呢?难道我脑中还有如此封建的残物么?而且真想作王的人,他将用他的手去打天下,决不会放在口里说的。但是假定又假定,我若为王,这世界会成为一种怎样的光景?
   我若为王,自然我的妻就是王后了。我的妻的德性,我不怀疑,为王后只会有余的。但纵然没有任何德性,纵然不过是个娼妓,那时候,她也仍旧是王后。一个王后是如何地尊贵呀,会如何地被人们像捧着天上的星星一样捧来捧去呀,假如我能够想像,那一定是一件有趣的事情。
   我若为王,我的儿子,假如我有儿子,就是太子或王子了。我并不以为我的儿子会是一无所知,一无所能的白痴,但纵然是一无所知一无所能的白痴,也仍旧是太子或王子。一个太子或王子是如何地尊重呀,会如何地被人们像捧天上的星星一样地捧来捧去呀。假如我能够想像,倒是件不是没有趣味的事。
   我若为王,我的女儿就是公主;我的亲眷都是皇亲国戚。无论他们怎样丑陋,怎样顽劣,怎样……也会被人们像捧天上的星星一样地捧来捧去,因为她们是贵人。
   我若为王,我的姓名就会改作:“万岁”,我的每一句话都成为:“圣旨”。
   我的意欲,我的贪念,乃至每一个幻想,都可竭尽全体臣民的力量去实现,即使是无法实现的。我将没有任何过失,因为没有人敢说它是过失;我将没有任何罪行,因为没有人敢说它是罪行。没有人敢呵斥我,指摘我,除非把我从王位上赶下来。但是赶下来,就是我不为王了。我将看见所有的人们在我面前低头、鞠躬、匍匐,连同我的尊长,我的师友,和从前曾在我面前昂头阔步耀武扬威的人们。我将看不见一个人的脸,所看见的只是他们的头顶或帽盔。或者所能够看见的脸都是谄媚的,乞求的,快乐的时候不敢笑,不快乐的时候不敢不笑,悲戚的时候不敢哭,不悲戚的时候不敢不哭的脸。我将听不见人们的真正的声音,所能听见的都是低微的,柔婉的,畏葸和娇痴的,唱小旦的声音:“万岁,万岁!万万岁!”这是他们的全部语言:“有道明君!伟大的主上啊!”这就是那语言的全部内容。没有在我之上的人了,没有和我同等的人了,我甚至会感到单调,寂寞和孤独。
   为什么人们要这样呢?为什么要捧我的妻,捧我的儿女和亲眷呢?因为我是王,是他们的主子,我将恍然大悟:我生活在这些奴才们中间,连我所敬畏的尊长和师友也无一不是奴才,而我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奴才的首领。
   我是民国国民,民国国民的思想和生活习惯使我深深地憎恶一切奴才或奴才相,连同敬畏的尊长和师友们。请科学家不要见笑,我以为世界之所以还大有待于改进者,全因为有这些奴才的缘故。生活在奴才们中间,作奴才们的首领,我将引为生平的最大耻辱,最大的悲哀。我将变成一个暴君,或者反而正是明君:我将把我的臣民一齐杀死,连同尊长和师友,不准一个奴种留在人间。我将没有一个臣民,我将不再是奴才们的君主。
   我若为王,将终于不能为王,却也真地为古今中外最大的王了。“万岁,万岁,万万岁!”我将和全世界的真的人们一同三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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